很快，喧闹的人群和热闹的宗门会客厅就散去了嘈杂，再一次恢复成了往昔里的冷清，有股不怒自威的萧杀迅速聚集了过来。
她看着男子清秀挺拔的身材，就像是屹立在路街旁的白杨树那样笔直，他很快就伴随着人群的稀稀疏疏消失在了道路转角口没了踪影。
那些横成一排的枯干粗木好似不合时节的开满了茂密的枝繁叶茂，它们不解风情的重叠在一起，阻挡了看向男子离去的多重视线。
她回到了陌生的巢穴，这里没有多余的视线，也没有过多的议论，她像是一只扑杀猎物失败后不幸跌入悬崖谷底的蠢笨饿狼。
不仅没有得到追寻数日的食物，甚至还落了一副狼狈的模样，一瘸一拐的回到巢穴，坚硬的石壁贴得肌肤冰凉，搓断骨头的脚踝隐隐作痛，她真是难堪极了。
她轻轻将用五指推搡着房门，直至所有的缝隙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儿走漏风声的迹象...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船只炫起的浪花仅仅是在泛白的瞬间就被阴沉的天空吓得躲回大海之中。
海面上的平静不过是祥和的虚伪，海底的暗潮涌动才是昭示着疯狂海啸袭来的警告，搅动着海底的怪物似是怒不可言，将无辜的船只掀翻，释以千万吨的巨大海浪，毫不留情地贯穿所有希望。
她终于恢复了原貌，尖叫着宣泄那些淤积堵塞在血管内的愤怒，那一张漂亮清秀的脸蛋因为情绪的扭曲变得狰狞且恐怖。
她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发泄的出口，顺势便抓起放在书桌上的纯墨色的砚台扔了出去，她纤细柔软的手臂弯曲成恐怖的角度，径直将脆弱的砚台砸成了粉碎，墨色的块儿状和粉末撒了一地，将炫白的墙壁染上漆黑的颜色，好似她现在滚着浓烈情绪的瞳仁。
暴戾的情绪和宣泄出来的愤怒顷刻就掏空了女子的气力，她无助地跪坐在整洁的地面上，双手撑着地面，打理好的发丝变得凌乱不堪，顺着脸颊散落在她眼梢周围，好像是个被一纸休书给逐出大门的失魂落魄的寡妇，只能够徒劳的用双手圈揽身躯，任凭路人嘲笑。
“臭女人，臭女人，臭女人。”
“蹬鼻子上脸！”
她刚刚的垂怜又一次化作愤怒，她就在这两种情绪之间来回反复，好像是得了癫狂症状的病人，会无缘无故攻击无辜的路人，甚至死死地掐住他们的脖子，就算他们可怜兮兮的涨红面颊，双瞳溢出大量血丝也不肯善罢甘休。
她猛然地起身，去将照进阳光的轩窗拉上，灰黑色的帘幕遮挡了所有可能来自窥探的视线，万籁俱静的房间陷入了不该存在的黑暗，黑暗之中的死角有了怪物的鬼魅呢喃。
“啊...小凡，小凡，小凡。”
“臭女人，臭女人！”
她既享受倾心于男子对她话语挑拨之间的情绪波动，又嫉妒于和姬紫仙之间亲密无间的互动。他们最后看似嬉闹的推嚷却成为了无意之间贯穿胸膛的走火子弹，无尽的妒火从全身蔓延至没有形体的灵魂上，让她第一时间起了杀心，却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落荒而逃。
她好痛苦，这苦楚通过心脏蔓延至全身，她真是恨不得直接将那一捏就作痛的心脏给活生生挖出来，看看会不会是被污染成黑色的恶心模样。
她孤零零地爬到了床榻上，裹紧了一层单薄的被褥蜷缩在角落里，她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是一个辗转反侧后沦落到可悲下场的蠢笨女人。
她不禁试问自己，究竟是哪一步后，她居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明白，当然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好人。
她很坏，有着坏到骨子里的恶，是可以将一个人的前途摧毁殆尽的恶，她每一次的作恶都犹如行走在刀尖之上，游刃有余地舔舐着鲜血摧毁男子的光明未来。
她太清楚自己作的恶会降临下什么报应，她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若是有一天某人公然在天宗面前大声宣读她曾经的作恶证据，她一定会被彻底拽下圣女的座位，甚至就连他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她忽然好想回到过去，数百年前二人心生爱意的时候，那时候的男孩太美了，纯净的灵魂里却满眼都只有她。
男孩的视线仿佛是直线，只会永远锁定在她的身上，周遭不论有什么翻飞的蝴蝶也落不进他狭隘的视觉幅度里，她当时真的觉得能够永远掌控男孩。
但一切都变了，愈发美好的奢望却换作心软，那一张即使是落在地狱里也会勾起垂怜的懦弱眼神，真的容易激起基因里母性的保护欲，好想把他永远护在羽翼下。
所以她的心还是太软了，一面想要占有男孩，操纵男孩，却又小心翼翼地退缩，甚至几乎只在见不得人的阴暗里偷偷实施那些罪恶的计划，她的一度退缩，一度忍让却只换来了其他臭女人的蹬鼻子上脸。
她突然发现数百年的退步反而将一切的努力都化作白费，她的面前本就只有一条路，她每一次后退不过是在拉进万丈深渊之间的距离。
现在她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退半步了，前方是一片光，后方是无尽的奈落，即使是此刻的她也明白应该怎么样去做出抉择了。
她忽然将卷缩的身子裹得更紧，仿佛是年幼的孩童盯着弑亲仇人那般，她的眼里还烁着一丝光，那是汇聚在眼眶中最后的善意，直至她轻微了颤动睫羽，眨了一下眸子，那仅存不多的善意也悄然流逝。
她的神色隐藏在阴暗和被单下却是无比的凶狠恶毒，受了伤的孤狼已经走投无路了，就算失去了一条腿也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夺走本该属于她的食物。
既然是恶人，那便该揭下伪装，她松开单薄的丝绸被褥，微微张口，一下便咬破了苍白的薄唇。
殷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滴下，浸染了纯色被单，她咽下了甜猩的血味儿，像似找回了丢失已久的狼性和野性。
她蠕动着破裂的唇，全然不顾鲜血的娟娟流淌，在清幽的枷锁内以血证道：“林凡...我们会在一起的，哪怕是下地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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